中国昆虫文化简论

昆虫已经在地球上生活了近4亿年，是大自然中数量最大，种类最多，分布最广，生存适应能力最强的动物类群。天上飞的，地上爬的，水中游的，各种各样的昆虫几乎遍及地球的每一个角落，组成了一个丰富多彩的昆虫世界。自从人类诞生以来，昆虫便与我们结下了不解之源。随着人类对昆虫认识的渐趋深入，昆虫资源得到了越来越广泛的开发和利用。一方面，桑蚕纺织、蜜蜂酿蜜、蝴蝶工艺、食品加工等昆虫物质资源的开发渐成体系，逐渐丰富，受到人们的广泛欢迎，极大地促进了人类物质文化的进步。另一方面昆虫与语言、文学、民俗、哲学、绘画、雕塑、音乐、舞蹈、医药等文化形态结合，对人类精神文化的发展和提升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。

一、中国昆虫文化概念的界定

“昆虫”这个词，在我国先秦时期的文献中就已经出现了。《管子·小称》云：“尝试往之中国、诸夏、蛮夷之国，以及禽兽、昆虫，皆待此而为治乱。”［1］(P204)《荀子·富国篇》云：“然后昆虫万物生其间，可以相食养者，不可胜数也。”［2］(P113)先秦以降至近代，历朝历代的文献中，“昆虫”一词多有提及。然而，就其含义来说，古代的“昆虫”一词，与现代科学概念还是存在着差异的，有时这种差异还很大。

在古代，“昆虫”是指数量众多的“虫”，而这里的“虫”往往又被当作所有动物的总称。

“昆”字，早见于金文，写作“”。这是一个会意字，上面是“日”字，下面为“比”字。意思是：两个人肩并肩亲密地站在太阳底下。后来，“昆”引申为“众”，就是众多的意思。《说文解字·日部》：“（昆），同也。从日，从比。”段玉裁注：“昆者，众也。”［3］这样，在“虫”前加一“昆”字，说明古人心目中的“昆虫”就是众多的虫。《汉书·成帝纪》云：“君道得，则草木昆虫、咸得其所。人君不德，谪见天地，灾异娄发，以告不治。”这里的“昆”字，颜师古注曰：“昆，众也。昆虫，言众虫也。”［4］(P195)

“虫”字，甲骨文中就有，写作“”，金文中写作“”，均是象形字，像一条头部为三角形的蛇。蛇头为三角形，是毒蛇的象征。故学者一般认为，“虫”字的本义乃是毒蛇。《说文解字》云：“虫，一名 ‘蝮’，博三寸，首大如擘指，象其卧形。”［3］“蝮”，就是毒蛇的一种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“虫”字指代的意义越来越广泛。《说文解字》云：“物之微细，或行，或毛，或蠃，或介，或鳞，以虫为象。凡虫之属皆从虫。”［3］许慎认为，凡是虫属的汉字所指代的动物都是虫。《尔雅》中的看法也与此相同。《大戴礼记·曾子天圆》云：“毛虫之精者曰麟，羽虫之精者曰凤，介虫之精者曰龟，鳞虫之精者曰龙，倮虫之精者曰圣人。”［5］(P56)这里的“虫”则把包括人在内的一切动物都泛指在内了。这种观点在古代有着广泛的影响力。比如，古典名著《水浒传》里，就把老虎称为“大虫”。即使在今天，这种影响也非常常见。比如，民间方言中还有把蛇称为“长虫”的情况。生活中，有些人被称作“糊涂虫”；青蛙被称为“益虫”；有些地方则把老鼠呼为“老虫”；而有的教科书上也把爬行动物叫做“爬虫类”等等。

此外，古人有时还用“昆虫”一词特指众多样貌特殊的小动物，它们当中就包括我们现代意义上的“昆虫”或与之类似的小动物。约成书于汉代的我国第一部辞典《尔雅》中有《释虫》篇，该篇与《释鱼》《释鸟》《释兽》等篇并列，这种分类和今天人们把动物大概分为鸟、兽、虫、鱼四大类的做法完全相同。唐代欧阳询《艺文类聚》中有“虫豸部”，与鸟、兽、鳞、介部并列；宋代《太平御览》中也有“虫豸部”等等。《尔雅·释虫》篇、《艺文类聚》《太平御览》等文献中所列的“虫”或“虫豸”，大多数指的是我们现代意义上的“昆虫”或类似的小动物。

到了明代，“昆虫”的含义与现代科学意义上的昆虫概念已经越来越接近了。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卷三十九《虫部》前言云：

虫乃生物之微者，其类甚繁，故字从“三虫”会意。按∶《考工记》云∶外骨、内骨、却行、仄行、连行、纡行，以脰鸣、注（咮同）鸣、旁鸣、翼鸣、腹鸣、胸鸣者，谓之小虫之属。其物虽微，不可与麟凤龟龙为伍；然有羽、毛、鳞、介、倮之形，胎、卵、风、湿、化生之异，蠢动含灵，各具性气。录其功，明其毒，故圣人辨之。况蜩、范蛮、蚁、蚳，可供馈食者，见于《礼记》；蜈、蚕、蟾、蝎，可供匕剂者，载在方书。周官有庶氏除毒蛊，翦氏除蠹物，蝈氏去蛙黾，赤祓氏除墙壁狸虫蠼螋之属，壶涿氏除水虫狐蜮之属。则圣人之于微琐，罔不致慎。学人可不究夫物理而察其良毒乎？于是集小虫之有功、有害者为虫部，凡一百三十六种。分为三类：曰卵生，曰化生，曰湿生。［6］(P1001)

文章来源：《环境昆虫学报》 网址: http://www.hjkcxbzz.cn/qikandaodu/2021/0727/1695.html